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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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教堂裏的惡魔在惡魔專屬頻道中痛苦地呼救。
教堂外的惡魔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天, 就差沒端一盤瓜子開嗑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會真有惡魔這麽蠢吧！”
“他這麽猛嗎？他到底是怎麽進去的？”
“為什麽還有神父覺得叫名字能驅除我們啊……”
“現在神父上崗前是不是都沒有針對惡魔的培訓了。”
“看這個小破教堂就知道, 裏面肯定是個沒實力的神父，有本事的哪會在這種地方待著。”
“實力不行, 他為什麽不出來？”
“……”
一眾惡魔全部圍繞在教堂百米外的安全範圍看熱鬧，在專屬的通訊頻道裏嘰嘰喳喳討論, 沒有一只惡魔有進去營救的打算。
教堂裏的惡魔又被兜頭潑了一瓶聖水。強烈的灼燒感, 像是濃硫酸，讓他發出陣陣慘叫。
他聽到其他惡魔的聲音，氣得在惡魔專屬頻道裏破口大罵：“你們這群混蛋，快別聊了！把我救出去啊！”
教堂外的惡魔們也不甘示弱，回嗆他：“你說得輕巧。我們可怎麽進去。再說你是怎麽進去的啊。”
“我附身了一個實習牧師。”
教堂外的眾惡魔聊天的聲音驟停, 異口同聲地問：
“什麽！！！？”
被驅逐的惡魔一邊嚎叫, 一邊講述，“我到十字路口後, 那個愚蠢人類一聽壽命只剩十年，就不準備交易了。我就想去附近的酒吧喝酒, 順便找個年輕皮囊。誰能想到他是牧師啊！人類世界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牧師能去酒吧玩啊！我坐在副駕駛正考察這個皮囊合不合適呢，誰成想他直接開進了教堂的聖光裏！更沒想到教堂有困陣。我為了自保只好附身了這個實習牧師。”
唐靈早就意識到了同事們很蠢, 但屬實沒想到能蠢到這種程度。
眾多完全沒接觸過現代社會的惡魔，完全沒辦法理解現代社會的規則，更沒有辦法理解現代規則背後隱匿的潛規則。不知道如今的人，早就不同以往了。
被困住的惡魔一邊嚎叫, 一邊求救，還在不斷咒罵著老神父以利亞：“你個半吊子愚蠢神父, 為什麽念咒都念不對！”
錯誤的咒語沒辦法把他送回地獄，只能讓他在這裏被潑聖水，遭受慢性折磨。
“你們最好趕快把我拉出去！這個老神父打了個電話說要通知教廷！我出不去！這個小教堂裏有正確的惡魔困陣！”
教堂外的惡魔們也都慌亂了起來。沒有惡魔願意冒風險沖進教堂救魔，誰都不想平白無故挨一頓聖光的洗禮。可若是不救，真鬧到教廷那麽大，等回到地獄，他們所有魔都吃不了兜著走。
唐靈顧不得別的，立刻詢問：“誰是這裏能力最強的惡魔？”
有一只比中世紀時期還早的惡魔站了出來，“別看我，我可不會走進那道聖光裏，就為了那個蠢貨。”
現場一個能主事的惡魔都沒有，唐靈只好主動站出來控場：“我不是讓你進去。總之聽我的安排。我相信我們誰都不願意回到地獄受罰，對吧？”
教堂裏，老神父以利亞滿頭花白的頭發，在實習牧師肖恩面前舉著十字架，雙手不斷顫抖，念著聖經，朝肖恩的身上一次次潑著聖水。
旁邊的一位中年婦人塞爾瑪已經被嚇傻了，呆楞楞地不知道怎麽辦。小鎮的教堂裏並沒有修女，只有報酬很低的志願者，這些志願者平時負責教堂募集資金，統籌集會活動等雜活。塞爾瑪平時就是負責這方面的工作。
她信了上帝一輩子，也沒想過惡魔是真的。
“神父！我們該怎麽做？萬能的主，請您幫助我！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
別說是她，就是正在念念有詞的老神父以利亞同樣沒想到有生之年能遇到惡魔。
活的、行走的惡魔！
猝不及防地，一陣手機鈴聲在教堂裏響起。
塞爾瑪掏出手機，瘋狂顫抖的雙手幾乎沒有辦法點開通話鍵。
“救命！媽！救命！”
塞爾瑪聽到了自己兒子求救的聲音。
“怎麽了？你怎麽了？傑克！說話！傑克！”
塞爾瑪慌亂不已時，聽手機那頭傳來了另一道陌生的女聲。
“女士。你兒子在我手裏。我想，只要你配合我，事情就會容易很多。”
“你到底是誰！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我？你們抓住的是我的同伴，你猜我是誰。至於會對你兒子做什麽，這要取決於你。”
“不！不不不！放了我兒子！”
塞爾瑪口中不斷喊著，可對方早已經掛斷了電話。她不斷回撥，想要讓惡魔別傷害她的小兒子，可不管怎麽打對面都不接電話。
老神父以利亞與塞爾瑪相識多年，見她精神崩潰，一邊靠近她一邊追問：“塞爾瑪，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他走向塞爾瑪身邊時，全程都沒有放下手中的十字架。面對近在咫尺的惡魔，只有手中的十字架和聖水能夠給他底氣。
“它們抓了我的兒子！它們抓了我的兒子！”
“誰？誰抓了你的兒子？”
“惡魔！”
塞爾瑪不斷懇求老神父，讓神父將惡魔放出去，不然自己兒子小命不保。
“塞爾瑪，冷靜！惡魔都是騙子，它們邪惡到了極點，只會撒謊。我們一定不能被惡魔動搖！”
“可是我……”
“塞爾瑪！這一定是神給我們的考驗！我們必須驅逐這只惡魔！”
惡魔困陣裏的那只惡魔聽到這兒破口大罵：“驅逐個毛線啊！把我送出教堂的範圍，我自己就會走啊！你這個連驅逐咒語都會念歪的大傻逼！”
塞爾瑪聽到惡魔的罵聲，瞪圓了雙眼，無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自己都沒想到她敢制止惡魔：“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用牧師肖恩的嘴說出這樣邪惡的話語！”
惡魔先是一楞，隨後更大聲罵道：“我是惡魔啊！你們兩個蠢貨、大傻逼、%￥%&%！”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塞爾瑪立刻接通電話，焦急地問：“我兒子怎麽樣了？你把他怎麽樣了！”
“考慮得怎麽樣了。要達成交易嗎？”
老神父以利亞一把搶過手機，大聲呵斥：“邪惡的惡魔！別想動搖我們的意志！這裏是神聖的教堂，你一定是進不來才想出了這種主意！”
唐靈看向教堂外最老的那只惡魔，那只惡魔用口型回了個堅定的：NO！
他拒絕冒險進去救同夥。
這種小教堂的聖光並不算強，遠遠比不上阿撒茲勒不久前懲罰它們的聖光。它們惡魔不是進不去，而是不想進。進去後被聖光洗禮也就算了，關鍵是還有惡魔困陣，更不知道困陣的強度。萬一進去救援，也被困陣困住怎麽辦。
唐靈故意嘆氣說道：“你說對了。我們進不去。教堂籠罩著一層聖光。”
其他惡魔紛紛對她比手勢，在惡魔頻道中問她在幹什麽，控訴她為什麽要告訴這個神父這件事，暴露出他們的弱點。
唐靈對這些指責的視而不見，繼續說著：“但你知道什麽辦法能毀掉教堂的聖光嗎？鮮血。滾燙鮮活的血液。一分鐘。一分鐘後如果你還有塞爾瑪不跟我的同伴一起從教堂裏走出來。我會用小鎮全體居民的鮮血澆灌教堂，將教堂汙染後一樣可以救出我的同伴。你自己選。”
通話被掛斷，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
教堂裏的老神父以利亞和塞爾瑪都聽到了這通電話的內容，兩人面對惡魔的恐嚇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教堂外的其他惡魔也被唐靈這番話驚呆了，甚至還勸道：“冷靜，冷靜。倒也不必如此。我們平時殺幾個人倒沒什麽，殺光整個小鎮所有人，那事情可就鬧大了，阿撒茲勒大人一定會生氣的。”
“我看起來有那麽蠢嗎？”唐靈被氣得反問。
唐靈知道自己的威脅並不是完全的誇張。她比人類要了解惡魔，知道這些惡魔失去理智後會發生什麽。
看起來她是在發出恐怖的威脅，實則她是想盡可能地控制事態發展，盡快解決這件事。
別看現在惡魔們還在勸她冷靜，但是再過一陣，她能保證自己不殺人，其他的惡魔會幹出什麽，她就不能控制了。
教堂裏，塞爾瑪小聲問著老神父：“神父，惡魔他們說的是真的，對不對。他們真的會殺死小鎮的人。”
“我不知道。”
“我們該怎麽做，神父？”
“我不知道。塞爾瑪。我不知道。”
“惡魔讓我們也出去……是要殺了我們嗎？”
塞爾瑪在問完這句話後，兩個人都沈默了。
惡魔讓他們也走出教堂，一定是想要殺了他們。因為他們抓了惡魔的同伴，還用聖水和十字架傷害惡魔。
惡魔一定對此非常生氣！
教堂裏的二人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惡魔完全沒有所謂替同伴報仇的意思，滿腦子都是如何甩鍋。
他們大部分都沒有離開，主要是擔心在事情沒解決前回去，沒辦法跟阿撒茲勒大人交代。想等等看，如果沒成功解決，等回到地獄就可以推卸自己的責任，說主要是聽了唐靈的吩咐，才搞砸了的。
唐靈手中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塞爾瑪打來的，這次她按下了接通鍵。
“二位，考慮好了嗎？”
塞爾瑪鼓足了勇氣，對電話另一頭的惡魔說：“我們可以出去，但是你必須，你必須放過我的孩子！”
“我向你保證。”
“你是惡魔！你的保證根本不算數！”
“我想，你除了相信我，沒有別的選擇。你不想讓你兒子被我卸下胳膊腿扔進教堂裏，用來催促你，對吧。”
清冷的女聲靈動悅耳，鉆入塞爾瑪的腦海中。
沒由來的，她打了個激靈。
“別！別傷害我兒子！我們這就出去！”
老神父以利亞和塞爾瑪攙扶著實習牧師肖恩，抱著誓死的勇氣與決心走出教堂。
一路上，二人共同念著聖經，希望他們的神能給他們些許勇氣。
“神父。”
“塞爾瑪。”
“神父，我害怕。”
“不要怕，我們會去一個更好的地方，我們只是回到了主的身邊。”
長時間被聖光傷害，以至於不得不被他們兩個攙扶著的惡魔抽空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咯咯笑道：“嗯，我不這麽想。看你們兩個靈魂的顏色，我很確定你們死後不會進入天堂。”
塞爾瑪腳步在教堂外的門口頓住，顧不得害怕，側身問道：“你什麽意思，為什麽我不能進入天堂？我靈魂的顏色怎麽了？你是說我會下地獄嗎？”
“下地獄倒不會，你們的靈魂是最普通的灰色啊。你們兩個就是普通人。你們人類不會真的蠢到以為天堂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吧。”
惡魔的話給塞爾瑪的沖擊太大，讓她怔楞在原地。
神父見狀大聲喊道：“塞爾瑪！冷靜！不要相信它！他是一只邪惡的惡魔，惡魔最擅長用謊言欺騙蒙蔽人類！”
“是嗎？”
神父和塞爾瑪循著聲音去看，發現教堂外不遠處，不知何* 時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色正裝，帶著墨鏡的女人。
“我倒覺得是你們人類沒辦法理解我們惡魔的苦心。”
惡魔！她說她是惡魔！
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弱、大半夜戴墨鏡的女惡魔，就是要威脅殺光小鎮所有人的那個？
神父和塞爾瑪立刻後退，本能地想躲進教堂。
“要去哪？不要孩子了嗎？”
唐靈輕輕招手，不遠處附身塞爾瑪兒子的凱爾走了過來。
看到傑克臉上的笑容，神父和塞爾瑪立刻意識到，塞爾瑪的兒子傑克也被惡魔附身了。
“你這個狡猾的惡魔！你答應我不會傷害我兒子的！”
“我沒有傷害他。不過你們再磨蹭下去，那就未必了。”
唐靈與凱爾後退半步，示意教堂裏的兩人趕快走出來。
神父與塞爾瑪顫抖著走出教堂的聖光範圍後，他們兩個攙扶著的實習牧師身體突然不動了。
兩個人下意識共同看向對面的女惡魔，看到女惡魔朝他們笑著打了個響指。
下一秒，他們兩個就失去了意識。
凱爾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嘖嘖稱奇。
唐靈在短短兩三分鐘內，展現出了極其強大的統籌能力。
她有條不紊地組織派遣所有惡魔，分別潛入小鎮中的每一戶人家，找到塞爾瑪的兒子傑克，隨後圍繞傑克的特點，設計了一系列的計劃。
塞爾瑪的兒子傑克年齡不大，但是極其叛逆。不光總跟自己母親對著幹，還跟狐朋狗友使用違禁物品，所以唐靈想到了幻覺的主意。
唐靈之前吩咐其他惡魔熬煮的奶油蘑菇濃湯，被她極少量餵進了二人的嘴裏。
凱爾看到唐靈蹲在老神父身邊，毫不猶豫給老神父餵毒蘑菇湯，站在一旁打了個激靈。
他生前所在的時代，教皇的權利甚至隱隱大過國王。除非他在人間待久了失去了理智，不然他絕對幹不出來這種事。
凱爾和眾惡魔看得直搖頭：
“嘖嘖嘖，唐，你可太邪惡了，怎麽想出來的呢。你是漆黑靈魂轉換的吧。”
“還好你已經是惡魔了，不然就你這種行為，妥妥的要下地獄！”
“未必吧，其實也不一定。”
“確實，主要是一般人也幹不出來這種事情，沒辦法對比。”
“……”
唐靈白了圍在一旁看熱鬧的眾惡魔一眼。
這幫沒出息只會惹事看熱鬧的惡魔同事！
在她之前分配任務後，這群惡魔寧可排著隊選擇去熬奶油蘑菇濃湯，也不想附身神父。
搞得唐靈只好自己一個個附身處理。
她也不想給神父餵蘑菇湯啊！
可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保住他們的命，總比殺人滅口的方式要好多了。
據那只跑出來的惡魔說，老神父用教堂裏的壁掛座機打了個電話，事情或許已經暴露了出去。剩下的惡魔肯定不能進教堂檢查電話打到了何處。只能盡可能將事情往幻覺上引。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麽孽了，生前替上司領導擦屁股收拾爛攤子，死後還要替惡魔做收尾工作。
唐靈處理好一切後，將目光放在了聖光和聖水上。
她想試試這些東西的強度怎麽樣，從而才能判定以後遇到後該怎麽處理。
她從神父的手中，拿出那瓶緊他握不放的聖水，少量倒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陣陣灼燒感從手傳遞到腦海，她能看到自己靈魂被灼出紅黑色的光。
疼，但也不是不能忍。
惡魔的恢覆能力很強，被灼燒的手很快就恢覆了原狀。
痛感消失後，唐靈將自己左手伸進了教堂的聖光裏。
周圍一眾惡魔都快被唐靈的一通狼滅操作閃瞎眼了。
一個個往後退，大呼小叫，想要遠離發瘋的惡魔唐靈。
“唐唐唐，你究竟在搞什麽東西！”
“我們回到地獄說不定都得受罰，你現在著什麽急懲罰自己。”
“我從未見過如此之瘋癲的惡魔。”
“唐靈你是真的不要命！”
“……”
唐靈能感覺到聖光帶來的刺痛感，但並不強烈。遠沒有其他惡魔表現出來的那樣誇張。遠不及阿撒茲勒身上的聖光，更絕對不會致命。
唐靈招呼一旁的凱爾上前。
凱爾邊過去邊搖頭，“唐，我怎麽覺得你沒安好心。”
“真不疼，不信你試試。”
凱爾將信將疑地將手伸進了聖光裏，嗚嗷一嗓子將手抽回去。
“變態！你是什麽變態精神病！”
唐靈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已經打起了鼓，似乎自己對這些東西能部分免疫？
為了測試的嚴謹性，唐靈分別穿著塞爾瑪和老神父以利亞的皮囊，重覆如上步驟。
附身人類的感覺很奇妙，她能調取人類過去所有的記憶。能感受到體內的另一個靈魂。能夠隱藏起自己惡魔的能量，藏住自己全黑的眼珠子，摘下不得不一直帶著的墨鏡。
她發現穿上皮囊後，對於聖水聖光的傷害大幅減低，幾乎不疼了。而靈魂越純凈，皮囊抵禦效果越好。測試結束後，她將沒用完的聖水，收集到了一個小瓶子裏。
剩下的惡魔們看到唐靈的一系列操作後，退得更遠了。
在他們眼裏唐靈這種沒事兒閑的，業餘愛好是反覆折磨自己的精神變態，最好遠離！
*
塞爾瑪猛地起身，發現自己並沒有死，而是在醫院裏。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離奇的夢境。
“嘿，塞爾瑪，你終於醒了。”
小鎮裏的所有居民都認識彼此，塞爾瑪問護士：“神父以利亞在哪裏？惡魔！我兒子！”
護士嘆了口氣，“惡魔？哦，塞爾瑪，你和神父誤食了毒蘑菇湯，這一定是你的幻覺。”
“我根本沒做蘑菇啊……”
護士並不意外，吃了這種東西，肯定會記憶紊亂。
“你和老神父倒在教堂門口不遠處，我們做血檢時發現了異常。警長康納在你家發現半鍋奶油蘑菇濃湯，教堂門口附近也有吃了一半的食盒。好好休息吧，塞爾瑪。”
護士頗有些同情她。整個小鎮的人都知道老神父和塞爾瑪是絕對不會接觸這種東西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傑克害的！肯定是傑克把東西亂放進冰箱，這才傷害到了塞爾瑪和神父。
老神父醒來後發現漢斯守在他的病床旁。漢斯是他多年的老友，兩個人兒時在神學院便已相識。
“我一聽你說什麽惡魔，開了一夜車趕過來，結果到這兒他們說你誤食毒蘑菇。”
老神父還有些眩暈，揉著發暈的腦袋，慌亂地解釋，“對了！惡魔！有惡魔附身！”
“不是惡魔，是你誤食了東西，幸好劑量極小，不會對你造成傷害。”
“不！昨天晚上教堂真的有一只惡魔，附進了實習牧師肖恩的身體。說不定是惡魔故意遮掩行蹤。”
漢斯聽見好友如此篤定，思索片刻問：“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們遇到了惡魔，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別告訴我惡魔能有什麽善心！直接殺了你不好嗎？”
“我不知道。我總覺得，就算是幻覺也不能那樣真實。”
“以利亞，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當地醫院的一件事……”
——
地獄裏，所有惡魔無視閃爍的地獄之門，沒有一只惡魔去人間做交易，而是分為兩派正在對峙。
地獄從來不曾遇到過人類短時間內這麽多次的召喚。
惡魔們發現，大部分人類問清交易詳情後並不願意交易。
現在惡魔們都不願意去十字路口，覺得結果只會是白跑一趟，沒有任何意義。都指望著其他惡魔能替自己完成工作，自己去人類世界其他地方玩。
有惡魔一頭沖進教堂附身神職人員這個離譜的事件也傳開了，不少惡魔都在地獄裏吐槽。
整個地獄亂哄哄的，完全不是唐靈第一次在地獄中醒來見到擺爛安逸的樣子。
惡魔們覺得，惡魔就該去人類世界放肆玩耍，肆意享樂，隨意殺人，控制好數量就行。人類世界正確的惡魔困陣並不多，之前那個純屬是極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他們其他惡魔，絕對不會遇到這樣離譜的事。
唐靈卻覺得惡魔不應該隨意在人間作亂，肆無忌憚，要遵守人類世界的規矩，別搞出來亂子，穩步發展。
有只惡魔對唐靈說：“發展什麽啊！有什麽可發展的。你根本不懂，我們面對天使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及時行樂不挺好的，大不了被趕回地獄，真要是遇到天使，那是點背沒辦法，跑得慢那就死唄。”
唐靈：“不。與天使們有差距，我們應該去縮短這部分差距。等到以後實力蓋過上面，我們才能真正地肆無忌憚。我們地獄現在爛成這樣，根本就沒有為非作歹的實力！”
在唐靈看來，只有把同行業內對家公司擠倒閉了，自家公司才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而不是越打不過對家，越弱勢的情況下，越為非作歹，搞出更多危險操作。
傻屌才打逆風局！
反對唐靈最厲害的，就是那個沒腦子的巴克。巴克之前見到所有惡魔一窩蜂地出去玩，只有自己被迫留在地獄，別提多氣了。
“你可別想什麽以後了！我都聽說了，你在外面禍害神父，等大人知道了絕對饒不了你！”
唐靈不禁為他的智商嘆息，“聽墻角還帶聽一半的？去去去，一邊去。我沒工夫搭理你。”
阿撒茲勒看著一眾嘰嘰喳喳吵架的惡魔，現在同樣一肚子氣。
地獄從來不曾這樣混亂過。
他只想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根本沒心情管理這群亂哄哄的惡魔。
“唐靈。你讓那麽多人類施展召喚儀式，他們卻根本不想交易，搞得現在地獄一團亂，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不少惡魔都在暗自竊喜，想著活該，讓你跟只蒼蠅似的到處亂轉，搞得眾多惡魔都討厭，現在好了，栽了吧。
唐靈依舊鎮定，在她看來，公司剛起步時亂點很正常，總比之前一潭死水，好幾年沒有營收強多了。
“大人，我們能不能更改一下召喚儀式，讓召喚者在召喚時獻出部分靈魂呢？這樣可以清退部分沒有交易意向的客戶，更不會導致白跑一趟。召喚的人再多，我們也不會吃虧。”
“不可能。人類的靈魂受到保護，只有人類自己同意才能被抽取。我們惡魔沒辦法在不達成交易的情況下抽取靈魂。”
其他惡魔紛紛在一旁冷嘲熱諷，說唐靈不懂惡魔，不懂人類，什麽都不懂，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唐靈大腦瘋狂運轉，積極地提著自己的其他建議：“那如果人類同意呢？大人，有其他的符號嗎？讓人類自己畫出來，然後在上面寫清楚，召喚到惡魔後要自願交出部分靈魂。”
“可……這樣會沒有人願意交易吧。在交易還未達成前就獻出部分靈魂，會有人同意這樣的協議嗎？人類不會那麽蠢。”
常年在地獄裏的阿撒茲勒，對外界的人類一無所知。
在他的印象裏，大部分人類提到地獄惡魔之類的恨不得立刻遠離三丈，避而遠之。
本就艱難的交易，再加上這樣苛刻的條件，會有人類同意？
唐靈：“大人，時代變了！相信我，有交易意向的人絕對不會在意這種小小的附加條件。我們沒準還可以趁機收割些智商低下的蠢貨。”
“再說我們可以同時在線上推廣兩套召喚儀式。只需要更改一下概率。獻出部分靈魂的方式，可以百分百召喚出惡魔。另外一種儀式……就要看運氣了。這樣，猶豫該不該召喚那批人類，也不會受到影響，您看怎麽樣？”
阿撒茲勒能聽懂交易意向，但是聽不懂什麽客戶，什麽推廣，什麽線上，不知道這只新生的小惡魔腦袋裏怎麽全是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說的線上推廣……”
“是這樣的大人，我上上次出去的時候，威脅了個人類，他是專門搞互聯網……”
“什麽網？”
唐靈：……
地獄通網，必須盡快劃上日程！
“總之就是，那個人類能夠在短時間內，大範圍在人類世界傳播這些訊息。至於互聯網……我會找機會給您帶一些電子產品。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阿撒茲勒沈思片刻，還算滿意唐靈的解決方案。畢竟是傳統儀式與新增的儀式並行，就算不成功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符文倒是不難，只要讓人類照著寫就好了。不過……人類的靈魂被抽取太多，人類靈魂會受到影響，契約也不可能成立，最多抽取百萬分之一。”
唐靈趁熱打鐵說道：“大人，百萬分之一也不少了，這筆本身就是額外收益！”
阿撒茲勒並不認為會有太多人願意交易都沒達成，就自願獻祭靈魂，不屑的輕哼：“好吧，如果真的有人類願意做這種愚蠢的嘗試，那這筆額外收益就全部交予你。”
唐靈實在沒想到還有這種額外的驚喜！
“謝謝大人！”
唐靈意識到這幫惡魔真的是對人類的愚蠢與好奇心真的一無所知。
百萬分之一聽起來很少，可人類靈魂蘊含的能量非常巨大。現在也看不出什麽，但要多來些相對純凈的靈魂，很快她就能跟其他惡魔拉開實力的差距。
周圍其他惡魔根本沒當回事。並不認為唐靈的所謂新契約計劃，能成功到哪裏去。
其他惡魔氣憤的點在於，唐靈輕飄飄幾句話，就讓阿撒茲勒大人改了已經施行了千年的交易。
以及阿撒茲勒大人在惡魔該不該隨心所欲這件事上同樣站到了唐靈這邊，直白地警告其他惡魔最好不要在人間搞出太大的亂子。
“大人，我還有一個提議。”
其他惡魔更氣了，偷偷用惡魔頻道多對一辱罵唐靈。
“有完沒完，可顯著你了是吧？”
“還沒顯擺夠嗎！”
“你可別提議了！”
“別以為你在人間解決了神父那件事，你就厲害到哪去了。”
“快閉嘴！唐靈閉嘴！噓——”
“……”
唐靈瞬間將所有惡魔的呼叫全部屏蔽。
狗叫，狗叫，通通不理！
“大人，我覺得地獄之門亮得這樣頻繁，地獄裏需要一個惡魔負責登記。記錄所有惡魔的進出時間，交易成功與否之類的內容。”
唐靈對阿撒茲勒舉薦：“這樣重要的工作，我推薦不適合去人類做任務的巴克。”
“可以，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唐靈笑著回：“是，大人。”
很好！
她終於給自家公司安排上一個前臺了！
今天地獄進步的一小步，就是整個世界進步的一大步！
阿撒茲勒離開後，巴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沖著唐靈怒吼道：
“唐靈！你這是把我當看門狗呢嗎！”
“不，當然不是！你不懂這項工作的重要性。”
唐靈拍著巴克的肩膀忽悠：“你想想，我們這麽多惡魔，進出都要由你登記。這是多麽重要的一項工作。我也是看你被阿撒茲勒大人懲罰，不允許你去往人間，這才給你安排了這個工作。難道你想我們其他惡魔全部慢慢立功，只有你自己一個魔，每天在地獄無所事事嗎。”
巴克眼饞唐靈的功勞都要饞迷糊了，他在唐靈與阿撒茲勒大人議事時，偷偷用惡魔頻道呼叫其他惡魔，打聽到了完整的版本。
他想大人一定是覺得唐靈在人間非但沒惹麻煩，還立功了，所以才這樣重用唐靈，對唐靈偏聽偏信。
他也想立功，可是他出不去。
“真的能立功？你不是懵我呢吧。”
唐靈反問：“你自己想想，全地獄都知道，這是你記錄下來的重要資料，我還能搶你的功勞，說這些數據都是我收集的？”
巴克搖了搖頭，那肯定不能啊。阿撒茲勒大人那裏都知道是他負責這項工作了。
“那不就對了。幹得好了，大人一高興，功勞少不了你的。”
巴克嘿嘿一笑，腦補出了大人賞他人類靈魂能量的畫面，就像大人給唐靈能量一樣，嗖的一下，他就能強大不少。
巴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你真大度。我之前，我一直脾氣不太好，我就是看你比我們都小……”
唐靈笑著拍了拍巴克的肩膀：“什麽都別說了。我不圖別的，就是為了咱們地獄發展更好。只要我們好好幹，以後好處不會少。你放心，我生前就不是記仇的人。”才怪。
唐靈就沒打算讓巴克真正掌握什麽有用的東西。
前期這些登記工作非常繁瑣，還得罪人，除了腦子不好的巴克，哪裏會有惡魔願意幹這種活。
地獄不像真正的公司。任何有用的、沒用的資料，在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前，她都必須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能用機器，盡量不用惡魔。
只有不可替代性，才能讓她更加安全。
再說她從小就記仇，不把巴克這個三番兩次打她的惡魔牢牢按住，讓他永遠無法晉升，她就不叫唐靈！
唐靈去找阿撒茲勒，向阿撒茲勒提出想要空白契約的請求。
“大人，我想在人間尋一套皮囊，在上面更好地為地獄工作。可否給我一張空白的契約呢？不是十年期限的那種，不然人類未必會同意這樣的交易。”
“你想長期在人間生活？”
“對，這樣可以主動去尋找一些有交易傾向的人，不至於一次次跑上跑下來回折騰。也能更好地為大人您尋人。上面近百億的人口，就算所有惡魔全員出動也未必能找到您想要找的人。您找的那種靈魂，必定不凡。我可以主動出擊，在各個行業頂尖人才中尋找，尤其是各大慈善機構。”
“慈善機構是什麽東西？”
“就是很多人類會主動做善事，捐錢捐物，幫助其他人，這些人有專門的組織……”
“對！沒錯！”
阿撒茲勒突然打斷唐靈的話，“你找的方向沒錯！你果然比其他惡魔腦子好使。就朝著這個方向找！聽到沒有！”
“是。”
阿撒茲勒激動地當場畫起了契約，他手一揚，就在一張羊皮紙上畫起了符文，一連畫了三張。
他將三張空白交易契約遞給了唐靈，認真地叮囑：“記住你最緊要的任務，等找到後，我會賞給你更多的能量。”
“是。大人。我不會讓你失望。”
唐靈特意去巴克那裏登記後離開地獄。
到了十字路口後，唐靈看都沒看，閃身出現在了周進的學校裏，給周進發短訊。
一邊等周進的回訊，一邊看契約。
找人……她是絕對不可能積極找人的。真找到了哪還有她的活動空間。怎麽也得等腳跟站穩後再說。
上司吩咐什麽就老老實實幹什麽，那得多蠢的人，才能幹得出來這種事。她可不想成為項目完成後就立刻被開掉的那種小傻子。
唐靈對比著兩種不同契約符文，阿撒茲勒剛畫的那種，比之前的少了很多不知名文字。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圍繞著最中心的大符號，圍成了一個又一個圈。
中心的大符號沒有變化。
或許少的那些字，就是十年限制文字版本。
她是實在不懂這上面的原始文字是什麽意思，像不同形狀的蚯蚓爬蟲。
偏偏又覺得有些熟悉。
*
周進最近很積極，不斷在各大論壇上，宣揚著惡魔召喚的儀式。
自從他見過惡魔以後，連續好多天都做著被惡魔掐死的噩夢。一想到惡魔說以後要來找他，他就坐立不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拼命地學習。
他怕極了，生怕有一天惡魔要求他做出什麽，然後他說不會。下一秒，哢嚓一聲，他就被扭斷脖子。
同寢室的兄弟完全不知道周進是怎麽了，往日裏沒正行，成天打游戲的周進怎麽就突然愛上學習了。突然比最愛學習的那部分學生還要拼。
他們絲毫不清楚，別人學習是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周進學習是為了肉眼可見脖子上的鍘刀。這種情況不努力那就是找死！
周進老早就給這個新建聯系人666設置了特殊的鈴聲，生怕自己錯過了地獄來電和短信。
朋友的短信忽略一條不算什麽，地獄的短信要是忽略一條，那可真是下輩子見了。
惡魔來訊後，周進嗷的一聲尖叫了出來，一連驚動了相鄰的好幾個寢室。
同寢室的兄弟突然聽到他的尖叫，以及嗚嗡嗚嗡的防空警報音效，嚇得直接從寢室床上跳了起來。
看到聲音來源是周進的手機，氣得抽出枕頭，砸到對面書桌前的周進身上。
“瘋了嗎你！老周！搞的什麽B動靜，嚇老子一激靈！”
周進完全沒有回罵鬥嘴的心思，顫抖著手拿起手機，心跳幾乎過速。
看到惡魔給他發的短信，他一顆心簡直像掉進了冰窖裏。
惡魔讓他準備做一款考勤打卡軟件，要求可以在考勤時，勾選一系列是否內容，還要能在打卡時在地圖上標記地點。
他一個人怎麽可能搞出來那種東西啊！！！
他要是能搞出來，他也不會在學校裏呆著了！！！
“救命！天要亡我！”
惡魔不會讓他一個人搞吧，那樣會猝死的！再說他猝死也搞不出來啊！
周進哀嚎一聲後，開始瘋狂敲擊鍵盤，不斷刪刪減減，修改了無數次，回訊道：惡魔大人，我一個人完成這項工作有些困難……您可能不太了解軟件開發，這東西要想搞出來最少十來個人啊，還有美工之類的。要不……要不您再抓幾個人？
唐靈看到後撲哧一笑，這小崽子也夠缺德的了。
“放心。不用你即刻完成。你年輕，能夠充分了解我對這款軟件的需求，我會給你錢，由你出面雇傭其他程序員。周進，我很看好你。”
唐靈大餅像是不要錢一樣四處畫，還沒步入社會的周進哪裏見識過這個。前一秒還以為自己要沒命了，下一秒就被惡魔看好了。
唐靈讓周進帶著平板去操場，給他講一下對這款考勤軟件的具體要求。
周進兩股戰戰，基本上是全程扶著樓梯下的樓。
唐靈已經在樓門口等了好半天了。
周進看到唐靈那雙漆黑的眼珠後更害怕了，左右搖頭，看了好半天，發現周圍的人完全沒發現門口站了個黑西裝黑眼珠的惡魔女人。
“他們看不見我。我能夠選擇被誰看見聽到。”
周進用顫抖的聲音請求：“您能把墨鏡帶上嗎？我……我害怕。”
周進的話，讓不少路過的人都看向他。
唐靈一邊帶上眼鏡一邊提醒：“他們是看不見我，但能看見你，聽見你。”
周進只好閉上嘴，一邊發抖一邊跟著惡魔離開。
路上，唐靈給她講了自己的要求。
她希望在每次惡魔出入地獄時能夠打卡標記時間，這樣能知道惡魔在外面呆了多久。
在惡魔返回地獄時，打卡選擇一系列是否問題：
交易是否成功。
在人類世界是否失控。如果失控了，要寫到失控到了什麽程度，造成了什麽損壞，有沒有引起人類的註意，需不需要其他惡魔幫忙善後。
是否殺人。殺了人要自己寫殺了誰，被殺的人性別年齡職業等一系列基礎信息。
……
最後還要引入地圖，讓惡魔們能打卡後標註上事發地點。
這一切都要在後臺自動統計，最好是能自動分級，以及觸發關鍵詞預警。比如牧師、神父、神職人員等。
周進聽完唐靈的一系列需求後，呆楞楞地看著唐靈，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惡魔，惡魔大人……現在，現在當惡魔都這麽憋屈了嗎？”
這是什麽邪惡資本魔啊！
一點私人空間都不給是吧！
其他惡魔知道眼前這個魔鬼女人在研發這種東西嗎！
他都有些心疼憐愛地獄裏那些惡魔了。他是真的萬萬沒想到，人不光活著遭罪，死了下地獄後還這麽遭罪？！原來下地獄後要受到折磨是指這種折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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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裏的惡魔在惡魔專屬頻道中痛苦地呼救。
教堂外的惡魔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天, 就差沒端一盤瓜子開嗑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會真有惡魔這麽蠢吧！”
“他這麽猛嗎？他到底是怎麽進去的？”
“為什麽還有神父覺得叫名字能驅除我們啊……”
“現在神父上崗前是不是都沒有針對惡魔的培訓了。”
“看這個小破教堂就知道, 裏面肯定是個沒實力的神父，有本事的哪會在這種地方待著。”
“實力不行, 他為什麽不出來？”
“……”
一眾惡魔全部圍繞在教堂百米外的安全範圍看熱鬧，在專屬的通訊頻道裏嘰嘰喳喳討論, 沒有一只惡魔有進去營救的打算。
教堂裏的惡魔又被兜頭潑了一瓶聖水。強烈的灼燒感, 像是濃硫酸，讓他發出陣陣慘叫。
他聽到其他惡魔的聲音，氣得在惡魔專屬頻道裏破口大罵：“你們這群混蛋，快別聊了！把我救出去啊！”
教堂外的惡魔們也不甘示弱，回嗆他：“你說得輕巧。我們可怎麽進去。再說你是怎麽進去的啊。”
“我附身了一個實習牧師。”
教堂外的眾惡魔聊天的聲音驟停, 異口同聲地問：
“什麽！！！？”
被驅逐的惡魔一邊嚎叫, 一邊講述，“我到十字路口後, 那個愚蠢人類一聽壽命只剩十年，就不準備交易了。我就想去附近的酒吧喝酒, 順便找個年輕皮囊。誰能想到他是牧師啊！人類世界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牧師能去酒吧玩啊！我坐在副駕駛正考察這個皮囊合不合適呢，誰成想他直接開進了教堂的聖光裏！更沒想到教堂有困陣。我為了自保只好附身了這個實習牧師。”
唐靈早就意識到了同事們很蠢, 但屬實沒想到能蠢到這種程度。
眾多完全沒接觸過現代社會的惡魔，完全沒辦法理解現代社會的規則，更沒有辦法理解現代規則背後隱匿的潛規則。不知道如今的人，早就不同以往了。
被困住的惡魔一邊嚎叫, 一邊求救，還在不斷咒罵著老神父以利亞：“你個半吊子愚蠢神父, 為什麽念咒都念不對！”
錯誤的咒語沒辦法把他送回地獄，只能讓他在這裏被潑聖水，遭受慢性折磨。
“你們最好趕快把我拉出去！這個老神父打了個電話說要通知教廷！我出不去！這個小教堂裏有正確的惡魔困陣！”
教堂外的惡魔們也都慌亂了起來。沒有惡魔願意冒風險沖進教堂救魔，誰都不想平白無故挨一頓聖光的洗禮。可若是不救，真鬧到教廷那麽大，等回到地獄，他們所有魔都吃不了兜著走。
唐靈顧不得別的，立刻詢問：“誰是這裏能力最強的惡魔？”
有一只比中世紀時期還早的惡魔站了出來，“別看我，我可不會走進那道聖光裏，就為了那個蠢貨。”
現場一個能主事的惡魔都沒有，唐靈只好主動站出來控場：“我不是讓你進去。總之聽我的安排。我相信我們誰都不願意回到地獄受罰，對吧？”
教堂裏，老神父以利亞滿頭花白的頭發，在實習牧師肖恩面前舉著十字架，雙手不斷顫抖，念著聖經，朝肖恩的身上一次次潑著聖水。
旁邊的一位中年婦人塞爾瑪已經被嚇傻了，呆楞楞地不知道怎麽辦。小鎮的教堂裏並沒有修女，只有報酬很低的志願者，這些志願者平時負責教堂募集資金，統籌集會活動等雜活。塞爾瑪平時就是負責這方面的工作。
她信了上帝一輩子，也沒想過惡魔是真的。
“神父！我們該怎麽做？萬能的主，請您幫助我！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
別說是她，就是正在念念有詞的老神父以利亞同樣沒想到有生之年能遇到惡魔。
活的、行走的惡魔！
猝不及防地，一陣手機鈴聲在教堂裏響起。
塞爾瑪掏出手機，瘋狂顫抖的雙手幾乎沒有辦法點開通話鍵。
“救命！媽！救命！”
塞爾瑪聽到了自己兒子求救的聲音。
“怎麽了？你怎麽了？傑克！說話！傑克！”
塞爾瑪慌亂不已時，聽手機那頭傳來了另一道陌生的女聲。
“女士。你兒子在我手裏。我想，只要你配合我，事情就會容易很多。”
“你到底是誰！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我？你們抓住的是我的同伴，你猜我是誰。至於會對你兒子做什麽，這要取決於你。”
“不！不不不！放了我兒子！”
塞爾瑪口中不斷喊著，可對方早已經掛斷了電話。她不斷回撥，想要讓惡魔別傷害她的小兒子，可不管怎麽打對面都不接電話。
老神父以利亞與塞爾瑪相識多年，見她精神崩潰，一邊靠近她一邊追問：“塞爾瑪，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他走向塞爾瑪身邊時，全程都沒有放下手中的十字架。面對近在咫尺的惡魔，只有手中的十字架和聖水能夠給他底氣。
“它們抓了我的兒子！它們抓了我的兒子！”
“誰？誰抓了你的兒子？”
“惡魔！”
塞爾瑪不斷懇求老神父，讓神父將惡魔放出去，不然自己兒子小命不保。
“塞爾瑪，冷靜！惡魔都是騙子，它們邪惡到了極點，只會撒謊。我們一定不能被惡魔動搖！”
“可是我……”
“塞爾瑪！這一定是神給我們的考驗！我們必須驅逐這只惡魔！”
惡魔困陣裏的那只惡魔聽到這兒破口大罵：“驅逐個毛線啊！把我送出教堂的範圍，我自己就會走啊！你這個連驅逐咒語都會念歪的大傻逼！”
塞爾瑪聽到惡魔的罵聲，瞪圓了雙眼，無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自己都沒想到她敢制止惡魔：“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用牧師肖恩的嘴說出這樣邪惡的話語！”
惡魔先是一楞，隨後更大聲罵道：“我是惡魔啊！你們兩個蠢貨、大傻逼、%￥%&%！”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塞爾瑪立刻接通電話，焦急地問：“我兒子怎麽樣了？你把他怎麽樣了！”
“考慮得怎麽樣了。要達成交易嗎？”
老神父以利亞一把搶過手機，大聲呵斥：“邪惡的惡魔！別想動搖我們的意志！這裏是神聖的教堂，你一定是進不來才想出了這種主意！”
唐靈看向教堂外最老的那只惡魔，那只惡魔用口型回了個堅定的：NO！
他拒絕冒險進去救同夥。
這種小教堂的聖光並不算強，遠遠比不上阿撒茲勒不久前懲罰它們的聖光。它們惡魔不是進不去，而是不想進。進去後被聖光洗禮也就算了，關鍵是還有惡魔困陣，更不知道困陣的強度。萬一進去救援，也被困陣困住怎麽辦。
唐靈故意嘆氣說道：“你說對了。我們進不去。教堂籠罩著一層聖光。”
其他惡魔紛紛對她比手勢，在惡魔頻道中問她在幹什麽，控訴她為什麽要告訴這個神父這件事，暴露出他們的弱點。
唐靈對這些指責的視而不見，繼續說著：“但你知道什麽辦法能毀掉教堂的聖光嗎？鮮血。滾燙鮮活的血液。一分鐘。一分鐘後如果你還有塞爾瑪不跟我的同伴一起從教堂裏走出來。我會用小鎮全體居民的鮮血澆灌教堂，將教堂汙染後一樣可以救出我的同伴。你自己選。”
通話被掛斷，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
教堂裏的老神父以利亞和塞爾瑪都聽到了這通電話的內容，兩人面對惡魔的恐嚇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教堂外的其他惡魔也被唐靈這番話驚呆了，甚至還勸道：“冷靜，冷靜。倒也不必如此。我們平時殺幾個人倒沒什麽，殺光整個小鎮所有人，那事情可就鬧大了，阿撒茲勒大人一定會生氣的。”
“我看起來有那麽蠢嗎？”唐靈被氣得反問。
唐靈知道自己的威脅並不是完全的誇張。她比人類要了解惡魔，知道這些惡魔失去理智後會發生什麽。
看起來她是在發出恐怖的威脅，實則她是想盡可能地控制事態發展，盡快解決這件事。
別看現在惡魔們還在勸她冷靜，但是再過一陣，她能保證自己不殺人，其他的惡魔會幹出什麽，她就不能控制了。
教堂裏，塞爾瑪小聲問著老神父：“神父，惡魔他們說的是真的，對不對。他們真的會殺死小鎮的人。”
“我不知道。”
“我們該怎麽做，神父？”
“我不知道。塞爾瑪。我不知道。”
“惡魔讓我們也出去……是要殺了我們嗎？”
塞爾瑪在問完這句話後，兩個人都沈默了。
惡魔讓他們也走出教堂，一定是想要殺了他們。因為他們抓了惡魔的同伴，還用聖水和十字架傷害惡魔。
惡魔一定對此非常生氣！
教堂裏的二人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惡魔完全沒有所謂替同伴報仇的意思，滿腦子都是如何甩鍋。
他們大部分都沒有離開，主要是擔心在事情沒解決前回去，沒辦法跟阿撒茲勒大人交代。想等等看，如果沒成功解決，等回到地獄就可以推卸自己的責任，說主要是聽了唐靈的吩咐，才搞砸了的。
唐靈手中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塞爾瑪打來的，這次她按下了接通鍵。
“二位，考慮好了嗎？”
塞爾瑪鼓足了勇氣，對電話另一頭的惡魔說：“我們可以出去，但是你必須，你必須放過我的孩子！”
“我向你保證。”
“你是惡魔！你的保證根本不算數！”
“我想，你除了相信我，沒有別的選擇。你不想讓你兒子被我卸下胳膊腿扔進教堂裏，用來催促你，對吧。”
清冷的女聲靈動悅耳，鉆入塞爾瑪的腦海中。
沒由來的，她打了個激靈。
“別！別傷害我兒子！我們這就出去！”
老神父以利亞和塞爾瑪攙扶著實習牧師肖恩，抱著誓死的勇氣與決心走出教堂。
一路上，二人共同念著聖經，希望他們的神能給他們些許勇氣。
“神父。”
“塞爾瑪。”
“神父，我害怕。”
“不要怕，我們會去一個更好的地方，我們只是回到了主的身邊。”
長時間被聖光傷害，以至於不得不被他們兩個攙扶著的惡魔抽空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咯咯笑道：“嗯，我不這麽想。看你們兩個靈魂的顏色，我很確定你們死後不會進入天堂。”
塞爾瑪腳步在教堂外的門口頓住，顧不得害怕，側身問道：“你什麽意思，為什麽我不能進入天堂？我靈魂的顏色怎麽了？你是說我會下地獄嗎？”
“下地獄倒不會，你們的靈魂是最普通的灰色啊。你們兩個就是普通人。你們人類不會真的蠢到以為天堂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吧。”
惡魔的話給塞爾瑪的沖擊太大，讓她怔楞在原地。
神父見狀大聲喊道：“塞爾瑪！冷靜！不要相信它！他是一只邪惡的惡魔，惡魔最擅長用謊言欺騙蒙蔽人類！”
“是嗎？”
神父和塞爾瑪循著聲音去看，發現教堂外不遠處，不知何* 時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色正裝，帶著墨鏡的女人。
“我倒覺得是你們人類沒辦法理解我們惡魔的苦心。”
惡魔！她說她是惡魔！
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弱、大半夜戴墨鏡的女惡魔，就是要威脅殺光小鎮所有人的那個？
神父和塞爾瑪立刻後退，本能地想躲進教堂。
“要去哪？不要孩子了嗎？”
唐靈輕輕招手，不遠處附身塞爾瑪兒子的凱爾走了過來。
看到傑克臉上的笑容，神父和塞爾瑪立刻意識到，塞爾瑪的兒子傑克也被惡魔附身了。
“你這個狡猾的惡魔！你答應我不會傷害我兒子的！”
“我沒有傷害他。不過你們再磨蹭下去，那就未必了。”
唐靈與凱爾後退半步，示意教堂裏的兩人趕快走出來。
神父與塞爾瑪顫抖著走出教堂的聖光範圍後，他們兩個攙扶著的實習牧師身體突然不動了。
兩個人下意識共同看向對面的女惡魔，看到女惡魔朝他們笑著打了個響指。
下一秒，他們兩個就失去了意識。
凱爾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嘖嘖稱奇。
唐靈在短短兩三分鐘內，展現出了極其強大的統籌能力。
她有條不紊地組織派遣所有惡魔，分別潛入小鎮中的每一戶人家，找到塞爾瑪的兒子傑克，隨後圍繞傑克的特點，設計了一系列的計劃。
塞爾瑪的兒子傑克年齡不大，但是極其叛逆。不光總跟自己母親對著幹，還跟狐朋狗友使用違禁物品，所以唐靈想到了幻覺的主意。
唐靈之前吩咐其他惡魔熬煮的奶油蘑菇濃湯，被她極少量餵進了二人的嘴裏。
凱爾看到唐靈蹲在老神父身邊，毫不猶豫給老神父餵毒蘑菇湯，站在一旁打了個激靈。
他生前所在的時代，教皇的權利甚至隱隱大過國王。除非他在人間待久了失去了理智，不然他絕對幹不出來這種事。
凱爾和眾惡魔看得直搖頭：
“嘖嘖嘖，唐，你可太邪惡了，怎麽想出來的呢。你是漆黑靈魂轉換的吧。”
“還好你已經是惡魔了，不然就你這種行為，妥妥的要下地獄！”
“未必吧，其實也不一定。”
“確實，主要是一般人也幹不出來這種事情，沒辦法對比。”
“……”
唐靈白了圍在一旁看熱鬧的眾惡魔一眼。
這幫沒出息只會惹事看熱鬧的惡魔同事！
在她之前分配任務後，這群惡魔寧可排著隊選擇去熬奶油蘑菇濃湯，也不想附身神父。
搞得唐靈只好自己一個個附身處理。
她也不想給神父餵蘑菇湯啊！
可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保住他們的命，總比殺人滅口的方式要好多了。
據那只跑出來的惡魔說，老神父用教堂裏的壁掛座機打了個電話，事情或許已經暴露了出去。剩下的惡魔肯定不能進教堂檢查電話打到了何處。只能盡可能將事情往幻覺上引。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麽孽了，生前替上司領導擦屁股收拾爛攤子，死後還要替惡魔做收尾工作。
唐靈處理好一切後，將目光放在了聖光和聖水上。
她想試試這些東西的強度怎麽樣，從而才能判定以後遇到後該怎麽處理。
她從神父的手中，拿出那瓶緊他握不放的聖水，少量倒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陣陣灼燒感從手傳遞到腦海，她能看到自己靈魂被灼出紅黑色的光。
疼，但也不是不能忍。
惡魔的恢覆能力很強，被灼燒的手很快就恢覆了原狀。
痛感消失後，唐靈將自己左手伸進了教堂的聖光裏。
周圍一眾惡魔都快被唐靈的一通狼滅操作閃瞎眼了。
一個個往後退，大呼小叫，想要遠離發瘋的惡魔唐靈。
“唐唐唐，你究竟在搞什麽東西！”
“我們回到地獄說不定都得受罰，你現在著什麽急懲罰自己。”
“我從未見過如此之瘋癲的惡魔。”
“唐靈你是真的不要命！”
“……”
唐靈能感覺到聖光帶來的刺痛感，但並不強烈。遠沒有其他惡魔表現出來的那樣誇張。遠不及阿撒茲勒身上的聖光，更絕對不會致命。
唐靈招呼一旁的凱爾上前。
凱爾邊過去邊搖頭，“唐，我怎麽覺得你沒安好心。”
“真不疼，不信你試試。”
凱爾將信將疑地將手伸進了聖光裏，嗚嗷一嗓子將手抽回去。
“變態！你是什麽變態精神病！”
唐靈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已經打起了鼓，似乎自己對這些東西能部分免疫？
為了測試的嚴謹性，唐靈分別穿著塞爾瑪和老神父以利亞的皮囊，重覆如上步驟。
附身人類的感覺很奇妙，她能調取人類過去所有的記憶。能感受到體內的另一個靈魂。能夠隱藏起自己惡魔的能量，藏住自己全黑的眼珠子，摘下不得不一直帶著的墨鏡。
她發現穿上皮囊後，對於聖水聖光的傷害大幅減低，幾乎不疼了。而靈魂越純凈，皮囊抵禦效果越好。測試結束後，她將沒用完的聖水，收集到了一個小瓶子裏。
剩下的惡魔們看到唐靈的一系列操作後，退得更遠了。
在他們眼裏唐靈這種沒事兒閑的，業餘愛好是反覆折磨自己的精神變態，最好遠離！
*
塞爾瑪猛地起身，發現自己並沒有死，而是在醫院裏。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離奇的夢境。
“嘿，塞爾瑪，你終於醒了。”
小鎮裏的所有居民都認識彼此，塞爾瑪問護士：“神父以利亞在哪裏？惡魔！我兒子！”
護士嘆了口氣，“惡魔？哦，塞爾瑪，你和神父誤食了毒蘑菇湯，這一定是你的幻覺。”
“我根本沒做蘑菇啊……”
護士並不意外，吃了這種東西，肯定會記憶紊亂。
“你和老神父倒在教堂門口不遠處，我們做血檢時發現了異常。警長康納在你家發現半鍋奶油蘑菇濃湯，教堂門口附近也有吃了一半的食盒。好好休息吧，塞爾瑪。”
護士頗有些同情她。整個小鎮的人都知道老神父和塞爾瑪是絕對不會接觸這種東西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傑克害的！肯定是傑克把東西亂放進冰箱，這才傷害到了塞爾瑪和神父。
老神父醒來後發現漢斯守在他的病床旁。漢斯是他多年的老友，兩個人兒時在神學院便已相識。
“我一聽你說什麽惡魔，開了一夜車趕過來，結果到這兒他們說你誤食毒蘑菇。”
老神父還有些眩暈，揉著發暈的腦袋，慌亂地解釋，“對了！惡魔！有惡魔附身！”
“不是惡魔，是你誤食了東西，幸好劑量極小，不會對你造成傷害。”
“不！昨天晚上教堂真的有一只惡魔，附進了實習牧師肖恩的身體。說不定是惡魔故意遮掩行蹤。”
漢斯聽見好友如此篤定，思索片刻問：“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們遇到了惡魔，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別告訴我惡魔能有什麽善心！直接殺了你不好嗎？”
“我不知道。我總覺得，就算是幻覺也不能那樣真實。”
“以利亞，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當地醫院的一件事……”
——
地獄裏，所有惡魔無視閃爍的地獄之門，沒有一只惡魔去人間做交易，而是分為兩派正在對峙。
地獄從來不曾遇到過人類短時間內這麽多次的召喚。
惡魔們發現，大部分人類問清交易詳情後並不願意交易。
現在惡魔們都不願意去十字路口，覺得結果只會是白跑一趟，沒有任何意義。都指望著其他惡魔能替自己完成工作，自己去人類世界其他地方玩。
有惡魔一頭沖進教堂附身神職人員這個離譜的事件也傳開了，不少惡魔都在地獄裏吐槽。
整個地獄亂哄哄的，完全不是唐靈第一次在地獄中醒來見到擺爛安逸的樣子。
惡魔們覺得，惡魔就該去人類世界放肆玩耍，肆意享樂，隨意殺人，控制好數量就行。人類世界正確的惡魔困陣並不多，之前那個純屬是極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他們其他惡魔，絕對不會遇到這樣離譜的事。
唐靈卻覺得惡魔不應該隨意在人間作亂，肆無忌憚，要遵守人類世界的規矩，別搞出來亂子，穩步發展。
有只惡魔對唐靈說：“發展什麽啊！有什麽可發展的。你根本不懂，我們面對天使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及時行樂不挺好的，大不了被趕回地獄，真要是遇到天使，那是點背沒辦法，跑得慢那就死唄。”
唐靈：“不。與天使們有差距，我們應該去縮短這部分差距。等到以後實力蓋過上面，我們才能真正地肆無忌憚。我們地獄現在爛成這樣，根本就沒有為非作歹的實力！”
在唐靈看來，只有把同行業內對家公司擠倒閉了，自家公司才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而不是越打不過對家，越弱勢的情況下，越為非作歹，搞出更多危險操作。
傻屌才打逆風局！
反對唐靈最厲害的，就是那個沒腦子的巴克。巴克之前見到所有惡魔一窩蜂地出去玩，只有自己被迫留在地獄，別提多氣了。
“你可別想什麽以後了！我都聽說了，你在外面禍害神父，等大人知道了絕對饒不了你！”
唐靈不禁為他的智商嘆息，“聽墻角還帶聽一半的？去去去，一邊去。我沒工夫搭理你。”
阿撒茲勒看著一眾嘰嘰喳喳吵架的惡魔，現在同樣一肚子氣。
地獄從來不曾這樣混亂過。
他只想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根本沒心情管理這群亂哄哄的惡魔。
“唐靈。你讓那麽多人類施展召喚儀式，他們卻根本不想交易，搞得現在地獄一團亂，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不少惡魔都在暗自竊喜，想著活該，讓你跟只蒼蠅似的到處亂轉，搞得眾多惡魔都討厭，現在好了，栽了吧。
唐靈依舊鎮定，在她看來，公司剛起步時亂點很正常，總比之前一潭死水，好幾年沒有營收強多了。
“大人，我們能不能更改一下召喚儀式，讓召喚者在召喚時獻出部分靈魂呢？這樣可以清退部分沒有交易意向的客戶，更不會導致白跑一趟。召喚的人再多，我們也不會吃虧。”
“不可能。人類的靈魂受到保護，只有人類自己同意才能被抽取。我們惡魔沒辦法在不達成交易的情況下抽取靈魂。”
其他惡魔紛紛在一旁冷嘲熱諷，說唐靈不懂惡魔，不懂人類，什麽都不懂，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唐靈大腦瘋狂運轉，積極地提著自己的其他建議：“那如果人類同意呢？大人，有其他的符號嗎？讓人類自己畫出來，然後在上面寫清楚，召喚到惡魔後要自願交出部分靈魂。”
“可……這樣會沒有人願意交易吧。在交易還未達成前就獻出部分靈魂，會有人同意這樣的協議嗎？人類不會那麽蠢。”
常年在地獄裏的阿撒茲勒，對外界的人類一無所知。
在他的印象裏，大部分人類提到地獄惡魔之類的恨不得立刻遠離三丈，避而遠之。
本就艱難的交易，再加上這樣苛刻的條件，會有人類同意？
唐靈：“大人，時代變了！相信我，有交易意向的人絕對不會在意這種小小的附加條件。我們沒準還可以趁機收割些智商低下的蠢貨。”
“再說我們可以同時在線上推廣兩套召喚儀式。只需要更改一下概率。獻出部分靈魂的方式，可以百分百召喚出惡魔。另外一種儀式……就要看運氣了。這樣，猶豫該不該召喚那批人類，也不會受到影響，您看怎麽樣？”
阿撒茲勒能聽懂交易意向，但是聽不懂什麽客戶，什麽推廣，什麽線上，不知道這只新生的小惡魔腦袋裏怎麽全是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說的線上推廣……”
“是這樣的大人，我上上次出去的時候，威脅了個人類，他是專門搞互聯網……”
“什麽網？”
唐靈：……
地獄通網，必須盡快劃上日程！
“總之就是，那個人類能夠在短時間內，大範圍在人類世界傳播這些訊息。至於互聯網……我會找機會給您帶一些電子產品。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阿撒茲勒沈思片刻，還算滿意唐靈的解決方案。畢竟是傳統儀式與新增的儀式並行，就算不成功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符文倒是不難，只要讓人類照著寫就好了。不過……人類的靈魂被抽取太多，人類靈魂會受到影響，契約也不可能成立，最多抽取百萬分之一。”
唐靈趁熱打鐵說道：“大人，百萬分之一也不少了，這筆本身就是額外收益！”
阿撒茲勒並不認為會有太多人願意交易都沒達成，就自願獻祭靈魂，不屑的輕哼：“好吧，如果真的有人類願意做這種愚蠢的嘗試，那這筆額外收益就全部交予你。”
唐靈實在沒想到還有這種額外的驚喜！
“謝謝大人！”
唐靈意識到這幫惡魔真的是對人類的愚蠢與好奇心真的一無所知。
百萬分之一聽起來很少，可人類靈魂蘊含的能量非常巨大。現在也看不出什麽，但要多來些相對純凈的靈魂，很快她就能跟其他惡魔拉開實力的差距。
周圍其他惡魔根本沒當回事。並不認為唐靈的所謂新契約計劃，能成功到哪裏去。
其他惡魔氣憤的點在於，唐靈輕飄飄幾句話，就讓阿撒茲勒大人改了已經施行了千年的交易。
以及阿撒茲勒大人在惡魔該不該隨心所欲這件事上同樣站到了唐靈這邊，直白地警告其他惡魔最好不要在人間搞出太大的亂子。
“大人，我還有一個提議。”
其他惡魔更氣了，偷偷用惡魔頻道多對一辱罵唐靈。
“有完沒完，可顯著你了是吧？”
“還沒顯擺夠嗎！”
“你可別提議了！”
“別以為你在人間解決了神父那件事，你就厲害到哪去了。”
“快閉嘴！唐靈閉嘴！噓——”
“……”
唐靈瞬間將所有惡魔的呼叫全部屏蔽。
狗叫，狗叫，通通不理！
“大人，我覺得地獄之門亮得這樣頻繁，地獄裏需要一個惡魔負責登記。記錄所有惡魔的進出時間，交易成功與否之類的內容。”
唐靈對阿撒茲勒舉薦：“這樣重要的工作，我推薦不適合去人類做任務的巴克。”
“可以，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唐靈笑著回：“是，大人。”
很好！
她終於給自家公司安排上一個前臺了！
今天地獄進步的一小步，就是整個世界進步的一大步！
阿撒茲勒離開後，巴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沖著唐靈怒吼道：
“唐靈！你這是把我當看門狗呢嗎！”
“不，當然不是！你不懂這項工作的重要性。”
唐靈拍著巴克的肩膀忽悠：“你想想，我們這麽多惡魔，進出都要由你登記。這是多麽重要的一項工作。我也是看你被阿撒茲勒大人懲罰，不允許你去往人間，這才給你安排了這個工作。難道你想我們其他惡魔全部慢慢立功，只有你自己一個魔，每天在地獄無所事事嗎。”
巴克眼饞唐靈的功勞都要饞迷糊了，他在唐靈與阿撒茲勒大人議事時，偷偷用惡魔頻道呼叫其他惡魔，打聽到了完整的版本。
他想大人一定是覺得唐靈在人間非但沒惹麻煩，還立功了，所以才這樣重用唐靈，對唐靈偏聽偏信。
他也想立功，可是他出不去。
“真的能立功？你不是懵我呢吧。”
唐靈反問：“你自己想想，全地獄都知道，這是你記錄下來的重要資料，我還能搶你的功勞，說這些數據都是我收集的？”
巴克搖了搖頭，那肯定不能啊。阿撒茲勒大人那裏都知道是他負責這項工作了。
“那不就對了。幹得好了，大人一高興，功勞少不了你的。”
巴克嘿嘿一笑，腦補出了大人賞他人類靈魂能量的畫面，就像大人給唐靈能量一樣，嗖的一下，他就能強大不少。
巴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你真大度。我之前，我一直脾氣不太好，我就是看你比我們都小……”
唐靈笑著拍了拍巴克的肩膀：“什麽都別說了。我不圖別的，就是為了咱們地獄發展更好。只要我們好好幹，以後好處不會少。你放心，我生前就不是記仇的人。”才怪。
唐靈就沒打算讓巴克真正掌握什麽有用的東西。
前期這些登記工作非常繁瑣，還得罪人，除了腦子不好的巴克，哪裏會有惡魔願意幹這種活。
地獄不像真正的公司。任何有用的、沒用的資料，在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前，她都必須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能用機器，盡量不用惡魔。
只有不可替代性，才能讓她更加安全。
再說她從小就記仇，不把巴克這個三番兩次打她的惡魔牢牢按住，讓他永遠無法晉升，她就不叫唐靈！
唐靈去找阿撒茲勒，向阿撒茲勒提出想要空白契約的請求。
“大人，我想在人間尋一套皮囊，在上面更好地為地獄工作。可否給我一張空白的契約呢？不是十年期限的那種，不然人類未必會同意這樣的交易。”
“你想長期在人間生活？”
“對，這樣可以主動去尋找一些有交易傾向的人，不至於一次次跑上跑下來回折騰。也能更好地為大人您尋人。上面近百億的人口，就算所有惡魔全員出動也未必能找到您想要找的人。您找的那種靈魂，必定不凡。我可以主動出擊，在各個行業頂尖人才中尋找，尤其是各大慈善機構。”
“慈善機構是什麽東西？”
“就是很多人類會主動做善事，捐錢捐物，幫助其他人，這些人有專門的組織……”
“對！沒錯！”
阿撒茲勒突然打斷唐靈的話，“你找的方向沒錯！你果然比其他惡魔腦子好使。就朝著這個方向找！聽到沒有！”
“是。”
阿撒茲勒激動地當場畫起了契約，他手一揚，就在一張羊皮紙上畫起了符文，一連畫了三張。
他將三張空白交易契約遞給了唐靈，認真地叮囑：“記住你最緊要的任務，等找到後，我會賞給你更多的能量。”
“是。大人。我不會讓你失望。”
唐靈特意去巴克那裏登記後離開地獄。
到了十字路口後，唐靈看都沒看，閃身出現在了周進的學校裏，給周進發短訊。
一邊等周進的回訊，一邊看契約。
找人……她是絕對不可能積極找人的。真找到了哪還有她的活動空間。怎麽也得等腳跟站穩後再說。
上司吩咐什麽就老老實實幹什麽，那得多蠢的人，才能幹得出來這種事。她可不想成為項目完成後就立刻被開掉的那種小傻子。
唐靈對比著兩種不同契約符文，阿撒茲勒剛畫的那種，比之前的少了很多不知名文字。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圍繞著最中心的大符號，圍成了一個又一個圈。
中心的大符號沒有變化。
或許少的那些字，就是十年限制文字版本。
她是實在不懂這上面的原始文字是什麽意思，像不同形狀的蚯蚓爬蟲。
偏偏又覺得有些熟悉。
*
周進最近很積極，不斷在各大論壇上，宣揚著惡魔召喚的儀式。
自從他見過惡魔以後，連續好多天都做著被惡魔掐死的噩夢。一想到惡魔說以後要來找他，他就坐立不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拼命地學習。
他怕極了，生怕有一天惡魔要求他做出什麽，然後他說不會。下一秒，哢嚓一聲，他就被扭斷脖子。
同寢室的兄弟完全不知道周進是怎麽了，往日裏沒正行，成天打游戲的周進怎麽就突然愛上學習了。突然比最愛學習的那部分學生還要拼。
他們絲毫不清楚，別人學習是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周進學習是為了肉眼可見脖子上的鍘刀。這種情況不努力那就是找死！
周進老早就給這個新建聯系人666設置了特殊的鈴聲，生怕自己錯過了地獄來電和短信。
朋友的短信忽略一條不算什麽，地獄的短信要是忽略一條，那可真是下輩子見了。
惡魔來訊後，周進嗷的一聲尖叫了出來，一連驚動了相鄰的好幾個寢室。
同寢室的兄弟突然聽到他的尖叫，以及嗚嗡嗚嗡的防空警報音效，嚇得直接從寢室床上跳了起來。
看到聲音來源是周進的手機，氣得抽出枕頭，砸到對面書桌前的周進身上。
“瘋了嗎你！老周！搞的什麽B動靜，嚇老子一激靈！”
周進完全沒有回罵鬥嘴的心思，顫抖著手拿起手機，心跳幾乎過速。
看到惡魔給他發的短信，他一顆心簡直像掉進了冰窖裏。
惡魔讓他準備做一款考勤打卡軟件，要求可以在考勤時，勾選一系列是否內容，還要能在打卡時在地圖上標記地點。
他一個人怎麽可能搞出來那種東西啊！！！
他要是能搞出來，他也不會在學校裏呆著了！！！
“救命！天要亡我！”
惡魔不會讓他一個人搞吧，那樣會猝死的！再說他猝死也搞不出來啊！
周進哀嚎一聲後，開始瘋狂敲擊鍵盤，不斷刪刪減減，修改了無數次，回訊道：惡魔大人，我一個人完成這項工作有些困難……您可能不太了解軟件開發，這東西要想搞出來最少十來個人啊，還有美工之類的。要不……要不您再抓幾個人？
唐靈看到後撲哧一笑，這小崽子也夠缺德的了。
“放心。不用你即刻完成。你年輕，能夠充分了解我對這款軟件的需求，我會給你錢，由你出面雇傭其他程序員。周進，我很看好你。”
唐靈大餅像是不要錢一樣四處畫，還沒步入社會的周進哪裏見識過這個。前一秒還以為自己要沒命了，下一秒就被惡魔看好了。
唐靈讓周進帶著平板去操場，給他講一下對這款考勤軟件的具體要求。
周進兩股戰戰，基本上是全程扶著樓梯下的樓。
唐靈已經在樓門口等了好半天了。
周進看到唐靈那雙漆黑的眼珠後更害怕了，左右搖頭，看了好半天，發現周圍的人完全沒發現門口站了個黑西裝黑眼珠的惡魔女人。
“他們看不見我。我能夠選擇被誰看見聽到。”
周進用顫抖的聲音請求：“您能把墨鏡帶上嗎？我……我害怕。”
周進的話，讓不少路過的人都看向他。
唐靈一邊帶上眼鏡一邊提醒：“他們是看不見我，但能看見你，聽見你。”
周進只好閉上嘴，一邊發抖一邊跟著惡魔離開。
路上，唐靈給她講了自己的要求。
她希望在每次惡魔出入地獄時能夠打卡標記時間，這樣能知道惡魔在外面呆了多久。
在惡魔返回地獄時，打卡選擇一系列是否問題：
交易是否成功。
在人類世界是否失控。如果失控了，要寫到失控到了什麽程度，造成了什麽損壞，有沒有引起人類的註意，需不需要其他惡魔幫忙善後。
是否殺人。殺了人要自己寫殺了誰，被殺的人性別年齡職業等一系列基礎信息。
……
最後還要引入地圖，讓惡魔們能打卡後標註上事發地點。
這一切都要在後臺自動統計，最好是能自動分級，以及觸發關鍵詞預警。比如牧師、神父、神職人員等。
周進聽完唐靈的一系列需求後，呆楞楞地看著唐靈，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惡魔，惡魔大人……現在，現在當惡魔都這麽憋屈了嗎？”
這是什麽邪惡資本魔啊！
一點私人空間都不給是吧！
其他惡魔知道眼前這個魔鬼女人在研發這種東西嗎！
他都有些心疼憐愛地獄裏那些惡魔了。他是真的萬萬沒想到，人不光活著遭罪，死了下地獄後還這麽遭罪？！原來下地獄後要受到折磨是指這種折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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